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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秀荣进来，手轻拍她的肩膀，“阅雯，你得看开。这种情况，他已经冲着你爸爸挥刀了，你们还怎么能有未来？”
“妈。如果不是爸爸曾经——”
“阅雯。”张秀荣扳起脸来，阻止她说下去，“你别胡说。”
话梗在嗓子里，可是胡说不胡说，大家自己心里有数。
宁阅雯红着一双眼睛，她手指紧紧蜷缩在掌心里，“妈我不甘心，我付出这么多，为什么到最后却是这样？”
“感情的事从来就说不准，你也别钻牛角尖，最要紧的，就是你自己的身体。我说过你很多次，你从来没有听进去过，什么都是虚的，只有自己是真的。”张秀荣循循善诱，希望能给她点醒了，这个孩子的执拗简直让她头疼。
强扭的瓜不甜，更何况他们之间不止是强扭的问题。
就好像两个派系纷争，价值观不同不相为谋，势必走不到一条道上。
若是可以，那年的事情就不会发生。
作为一个妇道人家，张秀荣对于派系战争参与很少，可跟在宁显淳身边，她是看着他一级级的爬了上去，虽然有老爷子的影响力在给他打了一个好的基础，可越往上走就越艰难，你不招惹别人，也不见得别人就不会往你头上扔石头。
官场政道，这一路走过来，残酷与荣誉并存。
“妈，当时，都可以互相让一步，为什么现在不行？”搭在张秀荣胳膊上的手指收紧，她心里的不甘心，透过这样的小动作泄露出来。
“因为当时，漠北不知道是你爸爸背后动的手段。”
张秀荣的话，好似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宁阅雯的头上，她猛的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，“那，是说，四哥现在知道了吗？”
“……”张秀荣沉默，看她惊讶的表情，突然狠狠叹了口气。
她手指抚在宁阅雯的头上，“我以为你自己早应该知道。没有不透风的强，陈漠北那样的人，能瞒他一时却瞒不久，我猜他是早早就知道了的，这些年你们之间的相处，不都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，何曾见过漠北主动过？！这也是你父亲在你婚约问题上始终不肯痛快的原因。当时也只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，才由你爷爷出面定了你们的亲事，这中间还有你姑姑跟陈宗离婚的原因，陈宗这个人太狡诈，恐怕离婚这事他也策划很久，婚前财产他做了公证不说，这婚后的许多财产还进行了转移。两个人一离婚，没点维系的关系，说散就能散。也点了你认了陈家这门干亲。只这些年你爸爸也压着他们，互相之间哪怕有嫌隙，也还能在明面上过得去。”
当年的结亲，说是两边定了人，要从陈家的三个儿子中选一个，陈家三少和四少跟阅雯年龄相仿，也没定死，只说张大了再说。长大了之后，不用选也能看出来，阅雯对陈四是一往情深。
按理宁家更中意陈三少，毕竟背景上来说更干净一些。
后来两个人一起出事，阅雯的身体状况很差，也就不讲究那么多，老爷子逼着陈四少发誓娶她。
“可是，四哥他对我很好。他建试验室，当时干爹那么反对，他还是建了起来。”宁阅雯呐呐的，“他只是很忙，他的身份又很危险，他不希望我在他身边，因为怕给我带来危险。”
“阅雯，你还不懂吗？他为什么一边建试验室，却又一边疏远你？如果你不是心中有了猜测，为什么要抗拒治疗？”
有些事不挑破的时候看着一切都很完美，可一旦挑破了就会出现多种解释。如果不是宁阅雯当初替他挡了一针，估计陈漠北看都不会看她一眼。
张秀荣实在不忍心她继续这样执迷不悟，“阅雯，你其实心里很清楚，只是不肯承认。听妈的话，你就放下你这颗心吧，把身体养好了，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？”
“我为什么要找其他人？为什么要找其他人？”宁阅雯脚步往后挪了下，避开张秀荣探过来的手，她眼泪往下淌，偏偏脸上还挂着笑容。
所有人都觉得宁阅雯的出路有很多条。
陈漠北不要她不要紧，自然有人愿意攀附宁书记的门楣。
更何况她长的不差，嫁人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吗？！
可是没人知道，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万，而她眼里只有四哥一个人。
就只有他一个。
其他人都不行。
四哥大她三岁，他十五岁的时候，她十二岁。
他们几个年龄相仿，因为父辈的原因就经常玩在一起。
韩陈跟她同龄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似乎脑子都发育的晚，没有女孩子那样心思细腻，宁阅雯特别讨厌这些咋咋呼呼的男孩子。
陈漠北并不经常回来，他似乎跟别人不太一样，不一样的学校，不一样的学习内容，他的沉冷似乎是自小就有，偏着头看人的样子带着几分寻常男孩子身上没有的邪冷。
韩陈喊他四哥，只要陈漠北回来就跟前跟后的围着转。
宁阅雯听多了韩陈在她面前炫耀他四哥怎么怎么，一出手把几个小混混吓得屁滚尿流。
她跟听故事一样听韩陈说，越发的对四哥的关注加深。
韩陈那时候毕竟小，情感事情上总是反应慢半拍，他只知道阅雯喜欢听，他说别的她就不耐烦。自此韩陈和宁阅雯在一起时，话题就从未离开过陈漠北。
一直到后来，当韩陈发现问题时，已经晚了，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没时光机倒回去。
少时的时光单纯而美好，宁阅雯不会忘记他从二层楼的屋脊上帮她取下风筝时候的洒脱，少年长身玉立，手臂撑在栏杆上跃下来的一刻，帅得像一幅画，从此定格在她的记忆中，渗入她的生活。
所以大学周末的那个假期，路过书房无意间听到宁显淳的电话，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在父母眼里，她一直都是乖巧的，听话的，懂事的。
她头一次站在父亲面前跟他顶嘴，要求他不要那么做。
时间倏忽回到多年以前，那个周末下午的书房里，夕阳的颜色暗沉而昏黄，她疯了一样以命相胁，希望宁显淳收回命令，但是结果是，她被软禁了。
后来，她逃出去，想要阻止四哥去，却还是晚了。
但是到底救下他一条命。
她用自己的身体，替他挡下了最后一击。
一针新型病毒，从那时开始折磨她这么多年，也带给她与他相处的美好。
宁阅雯这二十几年，唯独觉得那一次她是做对了的。
这个像来对他冷淡的男人，在之后一段很长的日子里，对她关照有加。
有时候宁阅雯也会想，如果不曾有过这些回忆，是不是就更容易放弃？！
但是，没有答案，时光不会倒流，记忆不会消失。
张秀荣看她恍恍惚惚的走出书房进了自己的房间，她不放心的跟过去，却到底被阻止在房前。
“妈我不会做傻事，你放心好了。让我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因为爱，所以才会不甘心。
因为爱，所以才会偏执。
夏优璇告诉她，四哥为了救程诺差点两人死掉的时候，她就知道，这个叫程诺的女人，她容不了，也容不下。
她知道拼尽一切去救下一个人的心情。
那种感觉，太决绝，一辈子忘不掉。
可是，没关系，因为拼命护着的是心头最重要的人。
陈漠北之于宁阅雯，是这样的存在。
可他，却把自己的那一份生命，交付给了其他女人。
……
陈奕南跟陈漠北说的事很简单，让他务必谨慎和注意，“你最近的动作太大了，抽掉的这几个人表面上看无足轻重，可实际上都是宁显淳布局的可退之路。你现在等于封了他的退路，同样的，没了退路的人会更狠。”
“我有数。”陈漠北单手压在窗台边沿侧转身体面向陈奕南，声音难得的慎重，“早晚都要走这一步，我不过是提前了。三哥你那边自己多注意，我恐怕分身乏术。”
“行了。我那边我看着办。”陈奕南伸手推了下自己眼镜，他视线看向病房，“不是说要安排进陈氏？怎么不见你这边有动静？”
“给她时间让她想。”陈漠北视线掠过去，“你那地方也不见得就比我这边更安全，不过是更合法而已。人人都有私心，只要牵涉利益就不会平静，她要没做好思想准备，进去了也会被撕得渣都不剩。”
你不能说程诺不聪明，在某些事上她似乎有非常独到的眼光。
你也不能说她不够圆滑，认怂的速度比谁都快。
但是在陈漠北看来，她脑子里始终缺根筋。
不知道是被家里人惯的，还是生来就这种材料！
陈漠北只这样想着，额角却忍不住抽了下，商场好比战场，这话不假，她若没点自觉自发的心理准备，他就算是推她过去也白搭。
“难得你有这份耐心。”陈奕南眉角轻挑笑着看向陈漠北，视线落在他左手上，“怎么手套不戴了？”
“不方便。”他没照顾病人的经验，但是带着手套处理事情自然是不方便，直接摘了。
其实没什么，不过是太狰狞有些影响视线。
“前阵子我见过江萧，因为你这道伤痕，让他耿耿于怀。”陈奕南轻笑。
江萧是完美主义者，尤其对于自己的手术。
当时是他给陈漠北动的手术，非常成功，但是遗憾的是那一道疤痕留下来，无数次江萧提及都被陈漠北拒绝了。
陈漠北笑了下，他自然是明白江萧的心思。
“小四，我不反对你要把她安排在陈氏的想法，但是你自己想好了，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”
陈奕南话锋一转，他显然话里有话，陈漠北知道他指的什么，却也不置可否的笑了下。
“得了，我先走了。”
陈奕南摆了下手，他离开时，陈漠北突然开口，“三哥，这阵子让博九跟着你。”
“怎么？舍得把博九安排在我身边？”陈奕南隐在镜片下的眸子含了笑。
“以防万一。”
陈奕南点了下头。
陈漠北视线收回，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又往三哥离开的方向看了眼，他最近的几个动作确实牵涉颇多，不止是宁显淳，恐怕陈宗这边也要多方部署。
陈家宗族脉络复杂，陈氏集团内部盘根错节，恐怕这时候陈奕南也确实不会轻松。
心头微微浮躁，说不上的感觉。
陈漠北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收回来，给博九去了电话，“这阵子你跟着三哥。”
“那四哥，你呢？”
“选两个经验丰富的，跟在我身边就行。三哥那边恐怕不轻松，我怕其他人狗急了跳墙背后里耍诈。”
项博九明白陈漠北的担心，没再多问，挂了电话后先去安排了人。
这阵子风声很紧，每一步行动都显得小心翼翼。
所有策略的进行都伴随着风险，一则伤人，一则被伤。双刃剑。
……
程诺自觉身体状况已经恢复，她是半点都呆不下去了，“我到底是生病住院啊还是蹲监狱啊？还有没有点人身自由了？我要出院！”
对坐在一边沙发上削苹果的男人抱怨，程诺两手掐腰气势很凶猛。
陈漠北只微微挑起眼皮子看她，“医生要是说可以出院了你就出院，如果说不行，你要是擅自出院了，所有赔偿一概不谈。”
“……”贱人！
程诺心底暗骂，眼珠子一转就盯在他手里的苹果上。
实在是看不下去了！
估计他削完了也就只剩下苹果核了。
简直就是——惨不忍睹！
“给我，你削完了还有的吃吗？”几步蹦跶过去，程诺弯身就从他手里抢。
她出手太迅速，陈漠北身体往后仰了下，手里拿着刀子怕伤到她，直接将手里苹果抛向上空，手指压着刀柄往下璇避开她冲过来的动作。
苹果被抛起来，程诺眼睛一亮，她这几天几乎就是躺在病床上，吃了睡睡了吃，全身零件都跟缺油了一样，难得活动活动身体，这会儿就特别想跟人过过招。
陈漠北将手里的水果刀丢在一侧台几上，他出手想要去接苹果，却被程诺一臂挥过来，他基本是出于本能反应的手腕一旋，反手搭在她胳膊上将人拉住了。
程诺另一手快要碰到苹果了，身体却被他扯住撞进他胸膛，眼看着那被砍了一半的苹果要从眼前掉下去，男人单手扣住她，一弯身接了哥稳稳当当！
“一个苹果也跟我抢！是不是男人？”程诺忿忿的盯着他手里苹果，“胳膊长了不起吗？”
她是很想跟人过过招，可她很不想输啊啊啊啊！
特么抢个苹果都能抢输了，实在是，太郁闷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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