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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需要我回避吗？”
夏雪的这句话令厉振宇微微张睫，他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变化，而她神色始终淡淡的，没有愠恼没有忿懑没有激动，云淡风轻地迎视着他的目光。她似乎真的只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而已。
厉振宇略略沉忖，似乎在认真考虑，大约十秒钟之后，他对她招招手，说：“过来。”
夏雪怔了怔，不知道他想做什么，不过还是走到他的身边。岂料，他竟然伸臂将她揽入他的怀中。
“开窍了！知道主动来找我了！”男子语气听起来竟然十分愉悦，跟面对伊梦澜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截然不同，他甚至有些洋洋自得。
“……”夏雪有点儿无语，轻咳一声，提醒道：“人家还在那里等着要和你商谈重要的事情呢！”
厉振宇淡淡挑眉，仍然揽着夏雪，没有要松开的意思。他抬眸看向伊梦澜，神色疏冷寡淡，勉强扔下一句话算是对伊梦澜的交待：“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婷婷，改天过去接她吧！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，夏雪和伊梦澜双双惊呆。尤其是夏雪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说什么？竟然让伊梦澜接走婷婷！他对婷婷的疼爱夏雪是看在眼里的，抚养到这么大，怎么可能舍得让伊梦澜接走！再说，厉家的长辈会同意吗？
同时，心里有个疑问在逐渐放大。那日在派对上，她听方若兰隐约透露说婷婷不是厉振宇的亲生骨肉，难道说这传言是真的？否则，他怎么可能轻易舍弃婷婷！
“振宇……你……你养大了婷婷，难道对她就没有半分感情吗？”伊梦澜实实在在地被打击到了，她涂着唇膏的嘴唇颤抖着，不由踉跄后退几步。“婷婷会伤心的！”
“既然怕婷婷伤心，就别再来骚扰我！”厉振宇阴沉下俊颜，从薄唇间吐出的每个字都淬着冰渣：“你再敢借着婷婷的名义兴风作浪，我就把她还给你！”
这绝对是致命的一击！又狠又毒又准，一刀见血！伊梦澜真得害怕了！尽管她想守住阵地，但内心的崩塌击溃了她。脚下一软，她又踉跄退了几步。终于，她竭力稳住后退的脚步，想恢复冷静。不，不对！他不可能对婷婷这么狠心！不可能的！这一刻，伊梦澜完全乱了方寸，原先笃定的底牌突然丢失了，她失去了跟他对奕的王牌。假如厉振宇根本不在乎婷婷，甚至把婷婷当成他和夏雪之间的累赘，那么她跑来闹腾，岂不是更给了他抛弃婷婷的借口吗？
夏雪张睫，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是厉振宇！他真得熟谙心理，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抓住对方的软肋，还以致命一击。三言两语，不但瓦解了伊梦澜的所有攻势，而且化守为攻，直捣对方的心腹要害。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不在乎婷婷的基础上，否则他怎能说出如此冷酷的话来。假如婷婷亲耳听到她最爱的爸爸三言两语的要将她送出去，小小的人儿该是多么伤心欲绝。
伊梦澜终于稳住了脚步，同时也稳定了情绪。她高高仰起美丽的头颅，美眸含着委屈伤心的泪花，哽咽道：“我是婷婷的亲生妈妈呀！怎么会不心疼她不思念她！我恨不得立刻把她接回到我的身边来，恨不得日日夜夜陪伴左右弥补这些年对她的冷落和亏欠！可是振宇，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养大了她，她只认你这个爸爸！她根本就不认识我！如果贸然把她送回来，她会认为是你抛弃了她，她会伤心的！”
夏雪垂首敛目，手掌下意识地握起，掌心都是汗渍。眼前的一幕绝对是步步惊心的搏奕，每一着都透着凶险。而婷婷，就是那枚可怜复可悲的棋子。
“我帮你养了她七岁！养到这么大也该物归原主了！”厉振宇冷冷地收回目光，打算结束谈话。“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！如果想接回她，随时跟我联络！如果想让她继续在我身边生活，你就离得远远的，别再整天干些让我闹心的事情！”
“……”伊梦澜喘息着，美眸透着悲凉的绝望还有一抹失望到极点的怨毒。
“我们走吧！”厉振宇揽着夏雪，迈步走向停在旁边的车子。
伊梦澜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开，再看着厉振宇体贴地为夏雪打开车门——那些宠爱和幸福原本都该是属于她的！
“夏雪！”伊梦澜忍不住喊了一声，她追了两步，在触及到男子冰冷的警告目光后忙又刹住，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忍住地忿然道：“你很得意吗？挑唆得他开始厌恶婷婷了，你真是好本事啊！”
“……”夏雪一个字都没有回，她淡定地坐进副座，系上安全带。甚至，连正眼都没有去瞧伊梦澜。这个时候，她突然觉得，哪怕再聪明的女人，一旦被嫉妒蒙蔽了眼睛，都是一样的愚蠢。
果然，厉振宇发怒了：“夏雪从未在我面前挑拨过我和婷婷的关系！她一心疼爱婷婷，婷婷也非常喜欢她，根本不存在你猜想的那些龌龊事情！伊梦澜，你真让我恶心！”
“振宇……”也许是刚刚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，伊梦澜的脸色更难看了。她试图上前跟他解释：“我……我并不是那个意思……我……”
“砰！”男子以重重的关阖车门声来回答她。
“振宇！”伊梦澜不死心地拍打着车门，美眸含泪地道：“对不起！我现在才明白过去的自己多么荒唐！假如能够重来一次……”
“轰！”车子狠加油门，轮胎紧贴着伊梦澜的脚尖碾压过去，转眼就把她还有她的哭诉和忏悔抛在原地，闪电般地消失在出口处。
*
假如能够重来一次！
夏雪看着车窗外流逝的街边风景，一直在思忖着这句话。人知假如能够重来一次，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吧！可惜，人生没有彩排，不能倒回重录。一旦擦肩，就是永远地错过。
女子的沉默在此时的厉振宇看来，那是心情不悦的征兆。一路上，他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她，但她却对窗外的风景更加感兴趣。
“婷婷不是我的亲生女儿！”厉振宇突然出口了。
夏雪吓了一跳，忙把视线从窗外移回向身畔的男子。他刚才说什么？
“当年伊梦澜未婚先孕，因为她身体情况特殊不能流产，就生下了婷婷！”厉振宇用淡然的语气叙述着当年豪门里的一件罕见的丑闻，而他竟然也是当事人之一。“伊梦澜是名门闺媛，这种丑事会彻底毁掉她的声誉，而她舍不得丢弃亲生骨肉，就请求我收养她的女儿！”
“……”夏雪彻底无语了。她是真真切切地被震憾住了！厉振宇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，但他所承受的实在是所有男人不能承受之重。他爱慕的女子未婚生育，生下的却不是他的骨肉。而他为了她的清誉着想，同样未婚的他竟然甘愿代替她承受世人异样的眼光，认下这个孩子，并且代替她抚养。
究竟是怎样深沉的爱才能让他牺牲到如此地步，卑微到如此地步，伟大到如此地步！
看着夏雪震惊到不可置信的样子，厉振宇嘴角不由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。“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傻子吧！”
半晌，夏雪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：“你不是傻子，你是圣人！”假如换作她，她绝对做不到！恐怕一般人都做不到！
“我不是圣人！”厉振宇摇摇头，似乎对那时自己的疯狂也有些不可理喻。“但那个时候好像对她着了魔！只要能让她高兴，我甘愿为她做任何事情……”说到这里又顿住，转眸看向身畔的夏雪，自嘲地笑道：“以后不会了！永远不会了！”
都曾年少痴狂过，而他简直疯狂！无论是痴狂还是疯狂，都已经过去了，就像是时光之河，一去永远不复回！
“人一辈子只能爱一次！”夏雪认可地颔首，淡淡地道：“你把你最狂热的爱给了伊梦澜！除了她，这辈子你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！也不会再爱得那么疯狂不顾一切！”
听着这话似乎哪里有点儿不对劲，厉振宇拧眉，思忖片刻，纠正道：“我不爱她！”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那个时候对她更多的是对待女神般的崇拜……其实，在野战军部队的时候，我还曾崇拜过我的梁团长，当年的他是我心目中的战神！为了博取他的青睐，我不顾一切地争立军功。有一次，为了完成他交给我的一项任务还差点儿丢掉性命！你要因此就说我爱梁团，那不合适吧！我性别取向正常，没有断袖之癖！再说，抚养婷婷算不得什么，比起那些时刻有生命危险的紧急任务轻松多了！”
听着男子刻意的辩解，夏雪不置可否，只是淡淡一笑。
可看着女子淡然的神情，某人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。他不时瞟她一眼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。两人的互动对话如下：
厉振宇：“你好像并不在乎！也没怎么把伊梦澜放在心上！”
夏雪：“……”（难道淡定也是一种过错？）
厉振宇：“我可不一样！其实我很介意吴天佑纠缠你！）
夏雪：“……”（她知道他是个很小心眼的男人！）
厉振宇：“你别因为伊梦澜的事情就以为我是个大度不计较的男人！告诉你，其实我很霸道！”
夏雪：“……”（哪有男人这样评价自己的）
厉振宇：“当年伊梦澜未婚生育，我并没有多么恨她，还答应帮她抚养孩子！可是你不行！我告诉你夏雪，如果这事搁你身上，我会先掐死那个野种，再宰了你！”
夏雪：“……”（怒目而视，同是女人待遇竟然天差地别！）
厉振宇：“所以千万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，我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偷人给我戴绿帽子！我只所以能够容忍伊梦澜，只是把她当成我的姐姐当成我的朋友，假如我的女人敢偷人，我铁定会让她死得很悲惨！”
夏雪：“厉振宇！”（忍无可忍）
厉振宇淡定地目视前方，一边开车，一边说：“好了，这个话题打住！现在聊一聊我们……你来找我——有什么事吗？”
*
早晨的避孕药事件的确令厉振宇大为恼火，随后，夏雪以“上班快要迟到”为缘，匆匆避开。中午又邀请帅哥吃饭，下午陪韩笑去医院，把他忽略得十分彻底。厉振宇真是被她惹毛了，忍无可忍这才提前下班，就准备亲自找她兴师问罪的！
还好，这妮子算有点儿自知之明，居然亲自找到他的公司里来“负荆请罪”了！他就是这么没出息，积赞的怒火在见到她的刹那间居然就消了大半，再加上伊梦澜的纠缠，他干脆当场就她和解（揽着她的肩膀邀请她上车）。
路上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解而加深矛盾，他主动交待了婷婷并非自己亲生骨肉的事实，就是希望夏雪能够敞开心扉跟他畅谈一番，彻底解开心结。
见厉振宇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，夏雪忽然觉得有些好笑。这人平时看起来很睿智，但有时却像个孩子！她知道因为早晨的事情他有多么生气，再加上罗彬午餐事件，和韩笑住院事件，直接把他给气爆了。还好，这家伙比想象中要皮实，见到她居然没摆脸子（估计是伊梦澜在旁边，他才围结身边一切可团结的力量，共同对外），她得以顺利坐上了他的车。
“咳，”夏雪清了清嗓子，决定跟他好好沟通一番。“你知道的，我是妈妈未婚前生下的孩子……”
“想让我求婚？”厉振宇不等她说完，就挑了挑眼尾，睨向她。
“……”太直接了吧！夏雪有点儿跟不上他的节奏。僵了片刻，呐呐地说：“我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！”
“呵，”男子嗤之以鼻，“你受过切身之痛，不想让你的孩子步你后尘，我理解！可我以前求过婚的，是你拒绝了！所以，我以为你不想结婚！”
“……”看着男子理直气壮的样子，夏雪唯有沉默。谁让她有前科呢，而这个男人最擅长揪别人的小辫子了！
气氛一时间有些僵默，男子专心致志地开车，留给她充足的反思时间。这个妞儿，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！
“你也没再说要娶我啊！反正我已经跟你……我以为你很喜欢这样的关系，所以不想勉强你！再说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夏雪的声音低下去：“伊梦澜出现了，她口口声声说是婷婷的妈妈，如果你们一家三口有可能重新复合，我真得不想横插进来破坏你们的团聚！”
这就是夏雪的心声，她怕厉振宇为难！再者……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主动，默默地接受他肯给予的，而他不肯给予的，她从不会去苛求。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太多，根本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他什么。假如他不想结婚，一直保持同居的关系，她亦不会有什么怨言。但她绝不会生孩子，这就是她的底线！
听完夏雪的话，厉振宇沉默了好久，他似乎在思忖什么问题，无铸的俊颜上浮现古怪的神情，似恍悟似惊讶似懊恼，最后汇集成一种无法言说的表情在唇边弯起点无可奈何的笑意。
沉默中，夏雪再次转头看向车外，留给他充足的时间思考。反正话都说开了，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情了！她的坚持不会改变，以前现在将来永远都不可能变。可是，随着她的目光转向车窗外，顿时察觉到不对劲。
“你这是准备载我去哪儿？”她瞅着这路线像是要去城西的马场。
果然，男子随后证实了她的猜想：“去马场！”
“为什么要去那儿！”也许是那里留给夏雪的回忆色情度太高，因此，触景生情，两颊竟然不由自主地烫烧起来。
“看你脸蛋绯红就该知道我为何要去那儿！”男子瞟了她一眼，色色地说道。
“……”这是雨过天晴的征兆？夏雪知道，每当他对她产生冲动的时候，都表示两人芥蒂全消。一场欢畅的**过后，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。
“干什么呢？别想歪了！”男子一本正经地斥道：“你还没有学会开车呢！下午我接着教你练车！”
到底是谁想歪了？是他做的事情令人不得不戒备好不好！还说什么练车，上次他都跟她练着练着就……夏雪脸蛋继续烫烧，眼睛不敢看他，便偷偷瞥开了目光。可随即她又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。“振宇，我们现在不能去马场！”
“嗯？”厉振宇瞥她一眼，问：“还有什么事？”
“笑笑还在医院里呢！她醒后我怕没有人陪伴她照顾她！”夏雪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把韩笑流产的事情从头到尾简述了一遍。包括韩笑被刘家明和那个小三一起暴打，还有报警的事情都说了。末了，道：“笑笑现在住三等病房，里面又拥挤又吵闹，她的身体状况需要静养，我想帮她转到条件好一些的单人病房，但医生说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察觉到厉振宇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，她就及时住了嘴。
这个男人又不高兴了，而她不知道哪里又不小心惹到了他。
“你就为了这个才来找我！”厉振宇黑眸重新燃起怒色，重重地踩刹车。
“吱嘎！”一个急刹车，幸好系了安全带，否则……此时就要粘到前面玻璃上成为人形贴纸了！夏雪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，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突然生气的男人，还真是阴晴不定啊！这大爷难伺候。
“我说呢，你怎么肯主动去公司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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